不知，青葱时期的他，心思是不是仍难读懂的？
恐怕需要再次做冤魂，才能明白。既然上天留她一命在，何苦寻死路，这样的人，背后更是形同石沉大海，她能躲则躲。
顾凝玉装作不识他，倾身一礼，“多谢公子救命之恩。”十一岁的小丫头，想必也不会过于引人注意。
顾宁轩同姐姐一致，“谢谢哥哥相救！”
哥哥，顾凝玉颇显为难，“小轩，要称呼公子。”他们高攀不得这般贵不可言的皇子，何况，若小轩知道这位是五皇子，定然再不敢以兄长为称。
司徒昱修的近身侍卫提点一句，“这位是五皇子。”
果不其然，顾宁轩惊愕之余，埋下头去，脸红方才擅自以弟兄相称。
顾凝玉装作震惊模样，拉着顾宁轩跪倒在地，诚惶诚恐，又致谢，“我们眼拙，还望殿下恕罪。再次谢过殿下救命之恩！”
司徒昱修眉眼间透露着身处高位的人固有的高傲，轻启薄唇，“你们，是何人，为何至此？”声音似轻触古琴，奏出的渺渺仙音，清脆动听。
识得规避不了，稍后得随五皇子的銮驾回去，借这一队武功高强的侍卫护送。顾凝玉落落大方，自报家门，“回禀殿下，我的父亲是顾林渊，顾宰相。”指着顾宁轩，介绍道：“这是我的弟弟，宁轩。我和弟弟前来为朋友送行，路遇歹徒。歹人在我们归去的路上伏击，将我的婢女和嬷嬷，车夫全都杀害了。”
司徒昱修少年稚气未退的脸上，不见丝毫阴晴变化，他平静地道：“那便随本宫一同回去。”转眸吩咐底下侍卫，“你们即刻去查清此事。”
“是。”一队侍卫转身去查办歹徒身份。
司徒昱修脚踏青云似的，信步上了马车。瞥见愣在两具女尸前的顾凝玉姐弟，朗声一问：“你们何不上马车？不愿回去？”
顾凝玉回眸，对着他道：“殿下，我们得先将舍身保护我们的人带回去安葬。”她不舍得舍身护主之人的尸首就此横在隐蔽山野之中，不得安葬，饱受风雨摧折，烈日曝晒。
“此事交由我的侍卫。”司徒昱修递了一个眼神，一支侍卫队前去行事。
目视秋月等人的尸首被抬入相府那辆浸着鲜血的马车中，顾凝玉叹了口气，心生怜惜和感激。
姐弟俩随五皇子回京城，顾宁轩灰头土脸，仍有些消沉，顾凝玉与他一样。
司徒昱修观察着身上沾染血渍的顾凝玉，方才坐在马车里，他将车窗外的一幕幕尽收眼底。眼前十来岁的小丫头，见到血腥杀戮场景，眼睛不眨地盯着。
单单那般看着，蒙着弟弟的眼睛，自己却不受影响。她未闭眼，也不惧怕，究竟在想些什么？
车厢里的三人，心思各异，一路沉闷着回到宰相府。
司徒昱修的车队，将顾凝玉姐弟安然送到家，不带滞留的离去。
顾凝玉回府，将秋月等人的后事交由管家处理。
管家将忠诚护主而死的这几位，遗体遣送回本家厚葬，再报答他们本家丰厚钱财。虽知金钱换不回人命，但无可奈何，惟有在生计上接济他们的亲属。
正堂里，顾林渊与顾老爷危襟正坐，等待晚归的孩子。派人前去接，不见回来，故而个个面泛焦急神色。
顾凝玉和顾宁轩尚未来得及去梳洗一番，便被引去正堂与大人们相见。
许氏撞见女儿和儿子衣上脏污，又沾血，大吃一惊，仔细看顾儿女是否安然无恙，“玉儿、轩儿，究竟发生了何事？你们可有受伤？”
“母亲，我和小轩没事。”见了不少可怖场面，原是坚强的，却不知为何。面对母亲，顾凝玉险些绷不住心态，差点在母亲面前落泪。
顾宁轩入了母亲的怀抱，心稍稍安定，“我们给楚哥哥送行，回来途中遇到歹徒。他们先是斩杀马，再是杀害了秋月、周嬷嬷、刘伯。等他们想对我和姐姐下手的时候，幸亏五皇子的车队行过，我和姐姐才得以逃生。不过五皇子已经回去了。”
许氏面露悲悯神色，抱住一对儿女，“可怜的孩子。”
顾林渊十分心疼，“今日吓坏玉儿和轩儿了。”
感受到双亲的温暖，顾凝玉沉浸在严寒之境的心，堪堪化冰。捋清楚死路，告知父亲与祖父可疑之处，“父亲，祖父，那些歹徒像是一路跟踪我们，以我们为目标的。他们分别在我们回去的两条路上死守，待我们发现蹊跷，调转方向时，歹人便追了上来。纵使以财物为条件，换取生路，他们也无动于衷，扬言要我和小轩的命。”
顾老爷疼惜之余，有几分觉察到其中门道，打算稍后与顾林渊商议。对顾凝玉说道：“我知道了，玉儿，你和轩儿先回去休息。”
“是。”
许氏带儿女们出屋，回往蘅芷院，替他们梳洗打扮。恰好今日有许王府的人来看她，她便让王府的人回去将此事转达给自己的父王，许王爷。
顾凝玉在蘅芷院洗漱休整一番，母亲安慰关切他们姐弟。她与母亲一待，便待到傍晚时分。
回到铃兰苑，许王府送来三名身手不错的护卫，全是女眷。
顾凝玉打量着面前身怀绝技的侍女，感受到外祖父的关爱，“你们叫什么名字？”
从左往右，依次道：
“奴婢花月。”
“奴婢明月。”
“奴婢纱月。”
全是月字辈，想来是经了管家处，微改了名字。
为表达对外祖父的信任，顾凝玉道：“今后我把你们提为我的贴身侍女，凡事你们同我是最亲近的。”
“多谢小主子！”婢女三人异口同声道谢。
夜里，顾凝玉躺在床榻上安枕，今日经历了触目惊心的事，倦了，身心无力，沉沉睡去。
接下来几日，她与花月等人逐渐混熟，知道这一派侍女，全是为人忠诚又勤快的。性情略不同，花月沉稳，明月活泼，竟与小轩他们这些孩子能打成一片，而纱月则喜静。
这一日，顾凝玉与纱月走在园圃小径，前方离祖母的院落不远。
路过时，顾凝玉瞥见竹安院大门紧闭，恰好见了一个端着新鲜饭菜，意欲送膳的婢女。
她截住婢女，试探地问道：“院里大门为何关着，祖母在何处？我想给她老人家请安。”
婢女小声告知，“大小姐不知道，老夫人被老爷暂时软禁。究竟犯了什么事，开罪老爷和主君，我们这些底下人便不得而知。大小姐不如回去吧，老爷不准任何人探视。连老夫人母家吴家来的人，也曾被老爷一度婉拒。单对外说，老夫人静心礼佛，须得虔诚，不见外客。”
吴家……
听及此，顾凝玉思虑片刻，推测出前几日他们遇刺，幕后黑手便是吴氏家族。
祖父与父亲应是查出了端倪，故而如此待祖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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